第49章


    啪,窗边的烛火爆出一个火花,圣人的声音也落下来。
    “你为什么救我?”
    她问。
    奇也怪哉,这话不像是圣人对一个臣子说的,倒像是两个同龄人之间传出来的。
    被救的那个好像还有点怨恨,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聂云间拦了哪个一心求死的灰心人。
    聂云间的眉头微微蹙起来,他抬头,望向封赤练。
    他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的,有些神经质的,牙关紧咬的脸。
    它一点都看不出朝堂上的慵懒和玩味,倒是十足像一个无权的小皇帝了。
    “你为什么救我?”
   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,“你根本不想救我!
    你何必……你何必伸出那只手去?”
    这是什么意思,那妖孽又换了什么新手段来试探他?聂云间神色不变,回一句没有错处的话:“为人臣者见陛下陷于险境,无不护驾之理。”
    封赤练很轻很急地抽了一口气,好像被这个答案吓到一样。
    她忽然也跪坐下来,双手抓住他的肩膀,脸上带着点落水者看到浮木的希冀:“你不想救我,但还是救了,是你也能看到对不对?你也能看到……那个东西。”
    冰塑雪雕的玉像没被放在肩膀上的手捂化,他和她目光一碰,就移开垂落。
    “请陛下明示。”
    抓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战栗,那颤抖从她的指尖一直传到他的肩胛,敲得他的心脏微微有些缩起来。
    封赤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慢慢收回手去,露出一个要哭不哭,要笑不笑的表情。
    那张脸更白了,连嘴唇都失了血色,她不是手在发抖,她是整个人都在轻轻战栗。
    “你们都一样,都拿一样的话糊弄我,都装傻充愣装作看不到,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帮我,愿意帮我……”
    她用力抽了一口气,仿佛被逼到角落里的什么小动物爆发出怒气,“我还以为你发现了!
    我还以为你能救我呢……哈哈,哈哈,我在想什么啊……”
    “根本没人能把朕从那个东西手里救出来……!”
    这声音太尖锐,带着要撕破喉咙一样的崩溃,霎时间就在聂云间缩起来的心脏上割开一道口子。
    就在这不到十息的时间里,那颗能殿试夺魁的头颅飞快地运转起来,撞翻脑袋里所有冷漠的搪塞,踢开所有压抑的厌恶和不得已的掩饰。
    她这是怎么回事?聂云间一字一句地问自己,难道不是什么把戏,什么蛊惑人心的话术?
    他像是一个举着长牌的盾手,谨慎地等着对方拔出刀或者枪来,但封赤练既没出刀也没出枪,她噔噔噔跑回桌后,抄起笔来龙飞凤舞地写了什么,啪地就扔给聂云间,自己蜷缩在座位上不动了。
    不用伸手去翻这是什么,就凭他一目十行的本事,扫一眼就能看出来上面写的是他护驾有功赏赐给他的东西。
    可能是金玉布匹云云,也可能是要给他加个什么名号。
    然而这一瞬间,在那卷写这东西的谕旨丢下来的一瞬间,聂云间的注意力忽然就全都飞到了封赤练身上。
    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,一个极大的错误——
    她身上的蛇影没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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